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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1 / 2)





  “如果我不能认同我自己,我绝不把自己给你。”

  “谢紫贤。”

  夏禹在梦里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这个名字……

  他醒来,看着镜子里的人,额头的冷汗还一滴滴挂在那里。

  这是想给自己来一次脱胎换骨吗?

  自从认识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建立起来的顽石之心被融化了,产生了一种想要原谅一切、跟世间万物和解的愿力……

  现在,因为那个人,又想把自己的过去重新规整一边,就像一个旅行多年的僧侣,沾染了一身尘世污浊,在某个理想圣地,想要沐浴一新。

  但是,沐浴,就会一新吗?

  万一过去的事,再次被掀起来,所得到的结果,依旧如斯不堪,甚至,更加不堪,又当如何?

  我还能面对她吗?

  那样的我,即便留她在身边,还有足够的自信去保护她吗?

  怕!

  怕极了!

  她或许不在乎,甚至会为此更加靠近我,安慰我。毕竟,上一次,我在那样的绝境里,生死边缘、千夫所指、甚至可能被认定为杀人犯的时候,是她把我带回了家——那时候,我竟还那样误会她……

  我错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她正独自在那个亡魂的对面,一个人,为我寻找证据,想向全世界证明我的清白,而她的信念不知由何而起,就像是一种无条件的对我的笃信。

  作为一个陌生人,她相信我。

  单枪匹马,为我!

  怎么回报?

  一个床垫?一碗面?一枚胸针?

  这些,都不够。

  我觉得,不够!

  **

  “一上午了,鱼也不上钩,你说是不是这里根本没有鱼啊?”夏立新还是坐得住的,只是看着本想带它满载而归的水桶里,到现在日上三竿了,里面连条活物都还没有,很是焦躁。

  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一手,讲了一上午如何才能叫鱼上钩的经验道理,结果,一败涂地……

  没面子!

  其实,夏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就算这会儿夏立新去买几条鱼回来,放到桶里谎称收获颇丰,夏禹也只会拍手称赞,绝不会发觉他弄虚作假。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夏立新想到就要说到,“夏禹,你没事儿吧?还是跟我一起钓鱼不高兴啊?”

  夏禹就像是鼓足了万分巨大的勇气,“我想问你件事儿,当年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怎么找她?”

  夏立新先是一愣,“谁?”

  夏禹似乎难以启齿,“我十五岁那年……”

  夏立新还是心疼夏禹的,他立刻接过话来,好让夏禹不再为难自己,“夏禹,当时我……当时你还小,那些事儿,都是我的错,你把它忘了吧。”

  夏禹摇摇头,不仅没听劝,倒是更执着了,“你还记不记得她?能不能找到她?”

  此时此刻的夏禹,脸上期许的表情,就像是,从地狱里伸出一只手,希望岸上的这个人,拉他一把。

  夏立新才知道那件事给夏禹竟留下了十几年的阴影,“她那时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夏禹说:“我醒了之后,只是看到她穿着很少的衣服,我胳膊上有个针孔,全身没力气。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经常做噩梦。”

  夏立新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是他把自己在世唯一的亲人,他的夏禹,推到了那样的境地,“当时,到底是哪个鬼迷了我的心窍呦?!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啊,那个女人给我的钱,刚好够我还债,否则那些债主,要杀人啊……”

  夏禹冷静,冷漠,语气近乎偏执,“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还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你不要说别的。”

  “我可以帮你找找。”

  “好。”他重归平静温和。

  夏禹说着站起来,夏立新以为他要走,原来,他是去提他们带来的桶,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夏立新没想到,不敢相信——

  夏禹对他笑,“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我去买几条,你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吧。”

  夏禹提着水桶走远,去买鱼。

  夏立新急需水桶啊现在,泪不知道往哪儿流!心里想,这小子,最好不是跟我演戏骗我眼泪啊!

  **

  “楼下住的是个寡妇,守寡好多年了……”

  夏禹把夏立新送回家,正在给他做鱼,然后,夏立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夏禹想,“我尽力了,跟这爹沟通,蜀道尚难,需要时日。”

  再见!

  夏禹把鱼蒸好,调好闹钟,让他自己吃吧,也许,他会叫楼下那人一起,随他吧。毕竟,谁都需要陪伴,他高兴就好,最好遇到的人也是个好人。

  “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把你送进地狱的人也曾带你去过天堂。”夏禹背过这句台词。他记得,小时候,正月十五,父亲会背着他到街上看灯,夏天傍晚,会给他削一柄小剑,跟他表演对战告诉他长大了要做个男子汉,那个男人后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故,突然变得嗜赌如命,弄得妻离子散。

  能知天命,才能改命。

  要想改命,还是要弄清楚那件事。夏禹的思绪又回到了十五岁。

  他只有一个强烈的信念:澄明如新,才配得上她。

  **

  夏禹带着余下的两条鱼去了黄老板的餐馆,还带了托朋友从湖南寄来的腊肉——他听谢紫贤说过,腊肉是黄老板的最爱。还有,两瓶好酒!

  他想在黄老板这里多知道一些谢紫贤小时候的事情,她的苦和乐。

  好巧不巧,遇到了她,正在挨训!

  训人的是黄老板:“你打到他卡上就行啦,他还非得让你回去一趟?干什么呀?不去!”

  “哦!”谢紫贤回了这个字,就像是孩子在外边惹了什么祸,回到家找到了大人撑腰的那种表情。

  夏禹、他的鱼、他的酒、他的肉,一下子落在了谢紫贤的眼里。她就像看到光一样欢喜,迎上来,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夏禹,你钓的鱼吗?”

  “买的。”

  “黄老板!”谢紫贤提着桶,递向黄老板。

  黄老板:“我来吧。你们要不出去转转,两个小时后回来吃饭。”

  “哦!”这一声,是“出去别跑太远,按时回家吃饭”的应答语。

  小谢不忘嘱托黄老板:“加辣!”

  吃辣,需要循序渐进,爱上一个人,当然也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