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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1 / 2)





  转眼就到了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月,A市人流量最多的地铁口和商业广场挂起了大幅广告,圣诞夜中央剧院将有中俄钢琴家联袂演出,是徐佑祥和一个在苏联时期得过肖邦国际钢琴赛亚军的俄罗斯人。

  今年是建党100周年,音乐会办得很大,不少两国领导前来观看,电视网络直播,造成了一票难求的局面。

  程玄从高教授那里弄来了两张座位靠前的票,和教授聚餐时,听说季崇晖和他妹妹以及梅玉练也去,大概也坐这几排亲友座位,夏聆顿时就打消了听音乐会的念头。

  要是他再对她上下其手,多煞风景啊,好好的演奏都没心情听了。而且万一他妹妹问起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她要怎么回答?想想都尴尬。

  她想让程玄陪她去酒吧过节,高教授拦了下来:“千万别,你就借我几个小时,这孩子要帮我做苦力的,他长这么高个儿,还会外语,不做迎宾志愿者可惜了。”

  程玄很乖:“嗯嗯。”

  夏聆只好一个人去酒吧,和小福他们一起参加圣诞派对,当然,还要表演节目。

  当天傍晚飘起了小雪,两人在楼下分别。

  程玄给她围上白色的羊绒大围巾,遮住半张脸,忽地笑了起来:“姐姐,你这样看起来好像一只小羊,真可爱。”

  “我当然很可爱啊,”夏聆觉得很不公平,“你已经是鸟中老公公了,竟然看上去比我还可爱。”

  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嘴唇很温暖,“不要喝太多酒哦,我十二点钟开车来接你。台阶很滑,你在屋里等我,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嗯嗯。”夏聆点头,她也给他准备了一个礼物,就放在琴盒里,不过现在不想说出来。

  坐地铁到了盘瓠路,人行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几个穿红衣的圣诞老人在不同的商店门口抱着大罐子,笑眯眯地给路过的小朋友们发糖果。

  夏聆厚着脸皮也去拿了几颗糖,这么冷的天气,胖乎乎的老大爷穿着厚重的衣服,手冻得通红,实在是谋生不易。她以前上学的时候问过,这些圣诞老人都是本地户籍的保安、维修工、摆地摊的商贩,趁过节出来兼职,吸引客流到商店里购物,一天站在寒风里保持慈祥的微笑,也挣不到几百块钱。

  她进商店逛了逛,没什么要买的,但觉得圣诞老人很辛苦,就给程玄买了一罐开心果,一罐巴旦木,还拿了几张明信片。

  上面印着北欧小镇的极光照片,漂亮极了,她想和他一起去看。等她到了英国,明年的圣诞节就可以飞到冰岛,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极光,然后在暖烘烘的壁炉旁看电影,第二天飞到另一个地方滑雪……

  思维不知不觉随着圣诞音乐飘得很远,直到售货员提醒付款,她才回过神,在前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笑得很欢乐。

  人鱼酒吧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常绿灌木修剪成驯鹿和雪橇的形状,草地上移栽了一棵巨大无比的圣诞树,顶上有一颗金灿灿的大星星,枝桠挂着一闪一闪的灯泡和礼物装饰,从树干到树顶足有十米高,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许多酒客早早就来排队,穿着羽绒服,在圣诞树下热热闹闹地拍合影。

  夏聆有员工待遇,从后门刷卡进来,只见大厅里也布置得十分具有节日气氛,地毯换成了红白相间的,吊灯换成了橘红的,舞台上也挂满了杉树枝和拐杖糖。

  苹果派的浓香从厨房窗口飘出,她看见邦妮戴着一顶兔耳朵圣诞帽,端着一大盘沙拉,正在和厨师说话。她笑嘻嘻地到沙发上坐下,熟门熟路地脱下手套围巾,撕开消毒纸巾擦擦手,拿起刀叉就等着吃。

  小福和安迪分别戴着狐狸耳朵和狼耳朵的圣诞帽,在桌子另一头瓜分一只烤火鸡,充分展现了肉食动物的凶猛,干净的骨架子能拼成标本。

  “这么多,你俩能吃完吗?”

  夏聆拿着叉子叉翅膀,刚碰到鸡皮,邦妮就把她的手拽回来:“别动他们,这两个家伙最近护食起来了,上次还把我的手咬了一口。”

  “啊?”

  “每年一到冬天就这样,拼命吃,吃得连老板都不认了。”邦妮耸耸肩,“咱俩吃一盘。”

  夏聆看到又是胡萝卜小蛋糕、苦苣蘑菇芝麻菜,很好心地没有分她的食物,去厨房要了一盘烟熏叁文鱼沙拉,加了个溏心蛋。

  真的不能没肉啊。

  “队长又不在?”她边吃边四处望。

  小福吐掉嘴里的鸡骨头,“他说来,不知道又跑哪儿鬼混了。”

  “以后咱们就是四个人的乐队了。”安迪有点失落地说,“队长说家里出了点事,以后要在欧洲开店,离家近,人鱼酒吧要转手给别人。”

  “什么?”夏聆惊了。

  “他这么跟你说,你就信?”小福反问,嘲讽:“我看他家里好得很,你没看他最近乐成那样。”

  “那他为什么不要这里了?”安迪摸不着头脑。

  “唉,也就是你这个狗脑袋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我早把他家底给摸清了。”小福喝了一口柠檬水,“不过要是说出来,他会揍我的,我还是不说了。”

  邦妮对夏聆说:“人鱼酒吧在中国开了二十年,换了好几任老板,每任都是乐队队长,杜冰是2017年来的,四年,过得真快啊!比起之前那只垃圾袋鼠,我还是更喜欢队长,他从来都不吃麻辣兔脑壳。你不知道,那只袋鼠看不起中国,平时客人让他在舞台上跳两下伴舞,他都懒得跳,一有美国米其林餐厅请他当经理,他跳槽比谁都快。杜冰虽然在德国长大,但好歹是华裔,对本地客人很友好。”

  夏聆今天才知道杜冰是德国狗。

  “既然他去意已决,那咱们也不能拦着。反正他平时也不参加排练,上台都看心情,走了对乐队没什么损失嘛。”她安慰他们。

  几个人闷闷不乐地吃完饭,去叁楼练了一会儿,酒吧就开张了。客人们蚁群般涌进大厅,服务生满面笑容地迎接,拉椅子拼桌子动作勤快,一楼立刻被坐满了。

  酒吧今晚不限年龄,有很多家庭带着孩子过来,十点半的时候,一溜戴帽子的小朋友手拉手跑上舞台,站在话筒跟前,开始唱圣诞颂歌《What child is this》,乐队在台下给他们伴奏。

  曲子的调和《绿袖子》一模一样,夏聆不禁又想起了程玄,他在中央剧院里忙活,可没有好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