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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稍从容(1 / 2)





  一删就删个干净,连他给我传资料的云盘我都删了,删完说一身轻松不为过。后半夜里我们出来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馆吃东西,身边都是疲惫的年轻人,我看镜子里我的眼妆晕在眼袋上,但还是蛮好看的。我对着镜子照了左面右面上面下面,同行的一个女孩也像我一样对着镜子照,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我们的面庞刚刚凑在一起,她不是很漂亮,怕这种对比。我坦然看着这面镜子,我自信满满,还有点想给老岳分享我现下这份美丽,让他好好的把握住这分钟里的我。

  我让自己别这么想。

  这次我没早上才回去,拿钥匙开门时是四点,我刚在自己的卧室里卸了妆,楼下就有拧门的声响,听声音是我妈,她高跟鞋嗒嗒的,我听到她将鞋子一路穿进客厅,然后接了饮水机前的水。我用了浴室,她一定听到了水声,但到我上床睡觉她都没来敲我的门。我们各有各的事。

  白天醒来是十一点多,我和我妈在餐厅遇到了,饭还是要一起吃。我已经有一天半没看见我爸,好奇他去哪了。我妈说她也不知道,应该是生意上的事。我觉得她是不想给我说,我猜我爸是去下面的县镇去考察厂子,应该是去几天才回来,但她不想让我疯跑出去,我爸哪天突然回来了找不到我生气。本来我还想猜他是出去跟哪个女人混去了,但看我妈的情绪比较正常,所以排除这种可能。

  我随便吃了点,我妈吃得也不多,没我爸的时候餐桌上几乎没多少肉,菜也剩得很多。我又发现我妈一个不讨人爱的地方,她吃饭吃得恹恹的很扫兴,我爸跟他能过到一起才怪。

  我吃完回屋去,换了身短袖短裤,我妈已经不在客厅了。我出门前不用和她打招呼。奶奶这时间应该要午睡,我在她家附近的商场游荡了一下,下午近叁点的时候去商场负一层的超市买了些水果什么的,记得奶奶以前会带我在这里买食材和生活用品,然后我提一包她提一包,我们走着就能回家去。

  奶奶应着门铃开门,看见是我很惊喜,她是刚睡醒在沙发上喝红茶水。我跟着喝了一点,奶奶看我买的东西,说这些小慧也会买的,小慧是照顾她生活的保姆。我说小慧跟我买的能一样吗,奶奶说是不一样,她从袋子里面挑出一只李子,被我随便拎袋子挤坏掉了。

  奶奶把那些水果洗了一下端出来,我摊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在看一个出到第六季的电视剧,情节像温开水一样没滋没味,但能一直慢慢看下去。奶奶家所有的布置都和我记忆里一样,那个罩在沙发上的,看着就很老派的白色钩织罩布,泛着点黄色,被洗得很干净的平铺在沙发靠背上,我在沙发上躺得很大模大样,罩布被拽下来一个角,奶奶把水果摆在茶几上的时候顺手就把这角罩布整理回原样了。

  奶奶家并不大,旧时政府分得房子就不是很大的,东西一样不少,挨挨挤挤的靠在一起,深棕色的地板砖,墙上的壁画,橱柜里的工艺品,这些都把空间装饰的紧凑,阳光从一扇木框的窗子里投进来,照在所有大大小小的东西上,屋子里有股味道,是只有奶奶家有的味道,好像是檀木柜子的味,也好像是里储藏间里那个很久不用的竹篾簸箕的味,混在一起,还有奶奶常擦的护肤霜的味。

  我说奶奶,我想今晚住在这里。

  奶奶说:可以呀。我爬起来问,那明天呢,后天呢,我以后都住这里呢?

  奶奶笑说:“那你总不能以后就不回家了吧?”我说,不回就不回,奶奶家才是我的家。奶奶听着笑了更多,她说我之前睡的屋子她一直给我留着。还说我上次回来在她这里丢了不少衣服,小慧给收拾起来了,让我去看看还穿不穿了。这些琐事很温柔,我跑到那次卧去,高高的木柜子里的确有我的衣服,是穿着很随便不怎么好看不怎么贵的衣服,我在奶奶家的时候穿的都是这样轻松的。我扑到床上,被单都是我之前躺过得、熟悉的花色。客厅里除了电视声,还有奶奶的声音。我从门缝里看,她在打电话,好像是打给我爸的,说想我了,想让我跟她住几天。没说我已经来了的事。

  晚上我和奶奶一起出去散了步回来,奶奶很累睡着了,我躺在我的屋子里,天花板上的灯都是很古早味,只是里面换了现在市面上的节能灯泡。我没有很困,只是看着天花板打发时间,自从我把岳嵩文删掉之后,连手机都懒得玩,倒是前几天听了挺多歌,一首比一首惨,那天音乐软件自动给我推送了一首叫《心有不甘》的歌,看得我生气,我哪不甘?我甘得很!于是歌也不听了,还好现在来奶奶家住,而且我爸不在本市,要再住回家里,真能烦死我。

  在奶奶这我几乎就是当个小猪猡,什么也不用管,也没人对我要求这要求那,比岳嵩文把我养家那几天还要爽。要么说好日子过得快呢,我爸回本市了就立刻打电话叫我滚回去了。

  他要跟人吃饭,要带上我,对他来说妻儿除了是个花他钱的能装点门楣的物件外就是俩社交工具,有的场合需要就带着。我让他推出来炫耀了一把,别人应景给他夸上两句什么女儿真漂亮学习还好将来有前途,又说什么有福啦什么的,他就佯装生气说什么女儿没用嫁出去什么也不是,听得我心里狂翻白眼。我妈在旁边一直伺候着他吃菜喝茶,又帮他接酒,我爸乱吹牛逼的时候她微微低着头听着,带着很投入的微笑,更像是对待个孩子而不是丈夫。这一刻我发现我妈真是爱我爸的。我爱老岳也不比她爱我爸要多。

  只是我妈太惨了,她这辈子都爱我爸,我爸对她好她这辈子就过得幸福,对她不好她这辈子就过得凄惨。我爸以一己之力就能让她生或死,爱真是残酷。我看过一些夫妻是不怎么爱的,但他们双方都能过得十分不错。我妈已经让我看见了对一个人锲而不舍最终得偿心愿的下场是什么样的,警醒着我还是不爱的好。婚姻最好还是要找个伙伴,而不是爱人。当然了我也相信两情相悦修成正果这种爱情童话,不过我一向没什么好运气,也不作此幻想。

  我爸教过我让我多和同龄的小辈玩,再和他们长辈搞好关系。有个男孩主动来找我,我是第一次见他,按理说本市的同龄人,还是我爸的朋友的小孩,应该早是认识了的。回去路上我妈跟我讲,他是个私生小孩,从中学去到新加坡,他爸年纪大了心软了,希望一家人齐齐整整,把他叫回来念大学。我妈说这些八卦的时候我在翻这个男孩的朋友圈,他挺帅的,但还带着稚气,虽然是私生子但是从小养在外面,没受过出身的气,一脸天真烂漫。我翻他发的照片,竟然还看见他跟他哥哥,也就是他爸正妻生的孩子在一起的合照,我把这张照片放大了推开,这个男孩的父亲年纪很大了,大儿子看着有叁十多岁,但穿得很年轻,还有点ABC的感觉,在海边抱块冲浪板和这个小男孩亲密的搂在一起。我看这张照片都看直了,我给我妈看了一眼,我妈说:“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他前年回的国,一直在上海发展。”

  我想我小时候可能见到这哥哥的时候,应该是我和我妈后来回程家的时候,初几?还是高几?我记不得了,应该是我那段还郁闷着的日子,对谁都爱答不理没好脸色,后来让我爸给骂回来的。反正这个哥哥太帅了,而且一看就正中我心的那种,非常温和又非常厉害的感觉。

  过几天还真有个机会去他们家吃饭,我爸和他爸聊上了,这个哥哥带我和他的私生子弟弟一起到外面散步,说是他家,这里是他家新建的楼盘,我家这里滨海,海景房一般卖给外地人,还没发售多久,但听说卖的不错,他们自己住着一套,外面走出去一会就是银白色沙滩,这个哥哥去拿了路边卖的清凉茶给我们,他卷上去的衬衫露出一段小臂,很结实,上面有点汗毛,在阳光下金闪闪的。

  我一直看着他,眼跟着他不停。我真想打个视频电话给老岳,让老岳看看,我不是光对他一个人那么上赶着的,遇到任一个能让我看上眼的,我就都这样,好像没见过男的似的。而且他不是老说自己老没优势么,我让他看看这个哥哥,的确比他年轻,还卖惨呢,瞎眼了吧!

  这个哥哥家姓刘,他叫刘文甫,不怎么特别,但岳嵩文名字不比这普通吗?

  我们在海边走了好一会,刘文甫有说这几年家乡的变化,我看着他阳光下的脸,他不那么白,五官很坚毅,但不显粗鲁。我之前一直手搭凉棚遮着光低头走路,他自然的让出来靠树的那边,让我走到阴凉下去。

  我一直盯着他,他弟都看出来我对他哥有意思,故意往前走去了。正是好时机我们单独聊聊,没想我的手机响起来,上面显示是金培元,刘文甫很理解的对我笑一下,往前走跟上他弟弟了。我接起电话,金培元说:“回家怎么样,过的?”

  我说:“还行吧,有事?”我可没想到他会给我打电话,我猜要打也是等我开学了,一打电话就能约到我见面的时候,他挺忙的,有妻有子不说,外面彩旗一片,不是会做这种浪费时间聊骚的事,应该是确实有事找。

  果然金培元问:“岳嵩文联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