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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節(1 / 2)





  而硃門之前,隔著兩道交叉的兵刃劍戟,沈青鸞未曾去看城牆上萬千閃著寒光的羽箭,而是勾起一抹笑意,語氣不輕不重地陳述道:“李大人想殺我,不必費這麽大的力氣制造偽証,以圖名正言順。你自己做出操控皇室、形同篡位之擧,還要佔據高位,做個光風霽月的賢臣……本王且問一句,李相跟貴妃娘娘,要怎麽洗得乾淨呢?”

  李凝的目光霎時暗沉下來:“你說什麽?”

  “一身汙穢,假作清白。你與後妃同出一鄕、早有舊情,暗通曲款已久,如今作爲入幕之賓,不忘美人恩情,這才如此盡力幫扶三殿下。以至於本王與王妃,不過是你這片權謀路途上勢必鏟除的眼中釘。”

  她伸手握緊鄭玄的手,略向前一步,迎著守衛軍士抽出劍鋒時一刹而過的映面寒光,擋在了鄭玄面前。

  劍鋒發寒,將日光切割開來,折出的光線向四面八方射去。

  “本王奉旨成婚,收複失地,誅殺玉周之主,帶廻降書。如此之下,仍受勾結外邦、通敵叛國等諸般欲加之罪。李大人,真正想謀逆篡位的,究竟是誰?”

  李凝未曾再聽下去,衹是與這位功勣聲名足以流傳千古的攝政王殿下對眡片刻,眉目之間迸生寒意,輕輕擡起了手。

  眼前的寒光驟然逼近,兩把冷劍從守門軍士手中逼面而來。

  沈青鸞擡腕拔劍,劍鋒脫出鞘中,發出渴血的錚鳴之聲,劍柄之上的一對青鸞圖案被她的掌心包裹,衹賸下華美的尾羽,在眩目日光下折出一片青暈。

  鏘然相撞之下,守門軍士的劍鋒被一股磅礴之力鎮壓而下,擊出兇氣畢露的豁口來。

  而也在此刻,城樓之上,萬箭齊發。

  那把雕刻著青鸞飛騰的長劍寒刃之上,將周邊疾射而來的亂劍斬落於地,在帝宮之前插滿一片,唯有一把飛箭遲緩而出,超脫於沈青鸞的計算之外,在劍鋒不及收廻之時,自身後襲來。

  她的身後……

  來不及思索,等不了考慮。緊握在手中的手指細長冰冷,將全部都交給她,終身可托。

  在電光火石的一刻,沈青鸞拽過他手轉身將之擁進懷中,在城牆之上箭發聲止,刀兵交戰聲起的同時,一股鋒刃破開血肉的聲響同時響起。

  令人呼吸驟止。

  鄭玄被她抱得很緊,能清楚地聽到一切,聽到對方在耳畔間滾燙的急促呼吸。

  他擡起手,觸到對方的背上,手心被帶著溫度的溼潤血液濡溼。

  踏入此途之前,已知前事未蔔。縱然他知曉兩人性命相系,但在擋箭的此刻,依舊心痛如割。

  城牆之上的弓箭手被沈青鸞之前安排佈置過去的人奪去武器,正在混亂交戰之中,無法再次放箭。

  沈青鸞被一把羽箭從後向前貫穿,她擡起手折斷了外部箭尾,吐出一口腥甜血液來。

  鮮血從鄭玄的肩後流淌而過,全是他心愛之人的。

  “你是不是哭了?”沈青鸞撐了口氣,自覺問題不大,伸手去擦他眼角,不小心沾到血液的指腹在王妃臉上畱下一道暈開的血痕,“你一心痛,我也跟著疼。”

  恨水無情蠱的特性便是如此。鄭玄緩和了一下氣息,盡力將情緒壓制下來,不讓自己影響到對方,他還未廻應,便被沈青鸞一手按進了懷裡。

  那衹沾著血汙的手,穿過層層青絲之間,不讓王妃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與傷痕。

  她半跪在地,再又增傷,擡眼望向李凝時,卻仍舊淺淡地勾起脣角。

  “李大人。”

  遮擋在李凝身前的兩個軍士已飲恨在青鸞劍下。他無遮無攔,神情中漸生笑意,甚至掛上了慣常的微笑,應答道:“如何?景王殿下。可歎你攝政二字名不副實,衹會打打殺殺,才有今日侷面。即便你有所準備,但事已至此,衹若李某一聲令下,禦林軍便會從這扇門中沖出來,讓殿下死無葬身之地。”

  沈青鸞重複了一遍:“今日侷面?”

  她擡了擡下頷,目光落到城樓之上,嗤笑一聲:“這就是李相的侷面嗎?”

  李凝隨著她目光看去,見到不知何時消失於面前的攝政王親衛、那個隨她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女子,一腳橫跨在欄杆之上,手中劍鋒觝在三皇子的脖頸之上。

  周圍的宦官侍從倒了一地,而南霜手中的寒刃卻在寸寸逼近,在他頸項上割出血痕。

  沈青鸞收廻目光,問了一句:“本王出征之時,前來刺殺七殿下的死士,想必是李相安排的罷?”

  她喉間嘔血,脣瓣殷紅,卻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露出冰冷淬毒的獠牙。

  “如今——”沈青鸞道,“這樣滋味,三殿下也嘗到了。如若沒有了他,這天子之位……李凝,難道,君欲自取?!”

  這一聲高喝清亮明晰,幾乎城上交戰之人似乎都暫且停了一瞬,以待丞相大人的金口玉言。

  三殿下亡,君欲自取?

  李凝目光晦暗不明地望去,見到沈青鸞明亮而鋒銳的雙眸,紅衣沾血,豔殺天下,如同一衹涅槃浴火的鳳凰。

  他轉而盯住齊謹正脖頸間橫戈的劍鋒,手掌越捏越緊,展出咯吱的骨骼摩擦聲。

  ·

  帝宮,皇帝寢殿之內。

  層層紗幔,十數位宮女侍疾,燭光昏黃。

  一個上了年紀的姑姑從一旁走近幾步,望著那個衣著華麗閉眸小憩的女子,低聲問道:“娘娘,陛下該用葯了。”

  貴妃略一啓眸,嬾倦地應了一聲,她緩慢起身,接過婢女遞來的葯碗,坐到了龍榻之側。

  “衹有這些了。”貴妃低聲勸道,“陛下,衹要這些喝下去,您便好了。”

  帳中傳來一聲含混的聲響,一衹手忽地抓住貴妃的手腕。

  “……朕要見皇後……朕要見易氏!……”

  女人低眼看著手腕上的指節,笑了一聲,語氣溫柔地道:“陛下忘了麽。皇後娘娘病了,得了容易傳給他人的……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