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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上房,屋内灯火如豆。

  康王身上披着外袍,像是刚起榻不久,他已至中年,但身形修韧挺拔,远比同龄的男子俊朗。面容常年肃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陆长云正站在屋内,将长乐斋今晚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父亲,刺杀二弟的杀手都死了,尸首就在外面,您要查验么?”

  康王对眼前这位庶长子还算信得过。

  陆长云颇有手段,心机甚深,又是庶子出生,即便大有作为,也不会危及到嫡出的子嗣。

  故此,康王这几年对他大力栽培。

  康王没有细问陆盛景是否受伤,只问,“可查出是谁派来的人?”

  陆长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瞬间消散,几乎不可察觉,“回父亲,严力灭了口,儿子暂时无法查明杀手身份。”

  康王稍作思量,摆了摆手让陆长云退下,但旋即又问,“你母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陆长云半敛眸,遮挡眼中一切情绪,“回父亲,母妃那边并无动静。”

  康王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待到陆长云离开,屋内再无旁人,康王轻叹了一句,“老二的命倒是很硬。”

  言罢,他无声一笑,仿佛是在期待什么。

  ****

  次日,沈姝宁从混沌中醒来。

  转为清醒那一瞬间,昨晚的记忆涌了上来,她猛然惊坐起。

  此时,外面天光大亮,即便幔帐还是拉下的,她也能看清床榻上的一切。

  陆盛景躺在那里,纹丝不动,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沈姝宁这才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不明白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有刺客要杀陆盛景,可她突然昏厥过后,一夜醒来,却见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就当沈姝宁撩开幔帐时,还是被眼前所见给吓到了。

  只见浅褐色地板上,布着几道暗红色血渍,洋洋洒洒,仿佛是有人断了头颅,那血液.喷.涌.而出才能.喷.出的弧度……

  昨夜不是梦,都是真的。

  沈姝宁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伸手去探了陆盛景的气息。

  恰在这时,早就醒了的陆盛景本能的秉住了呼吸。

  他不喜女子碰触,尤其是大早上……

  故此,沈姝宁一碰他,他便无意识的僵住。

  沈姝宁没有探到呼吸,一双手柔弱无骨的小手,立刻往陆盛景的身上去摸。

  感觉到胸腔强而有力的跳动时,沈姝宁的紧张才稍稍缓解。

  幸好,还有心跳!

  嗯……

  等等!

  为何会跳得这样快速,且猛烈?

  沈姝宁百般思量,仍捉摸不透。

  暴君明明像个将死之人,但心跳却又宛若是刚刚大战了一场之后的.酣.畅.淋.漓。

  顿了顿,她再度伸手去探男人的呼吸。

  陆世子许是意识到了他的冲喜娘子的意图,结束了方才无意识的憋气。

  指尖传来热度,沈姝宁轻叹,“夫君,你可千万莫要死。”

  陆盛景,“……”

  他自幼起,人人都盼着他死。

  他并不适应有人不想让他死。

  沈姝宁给陆盛景理了理敞开了衣袍,兀自道:“夫君,我这就去将昨夜之事告知婆母,顺道请倪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陆盛景听着动静,知道沈姝宁下了榻,又在屋子里捯饬了片刻,他心中暗暗嘲讽:蠢女人……

  她这是引狼入室!

  沈姝宁离开了屋子,陆盛景才幽幽睁开眼来,“滚过来!”

  须臾,严力从茜窗翻跃进来,一步小跑至床榻上,噗通跪下,“世子爷,属、属下在。”

  是他无能,都没法护住世子爷清白!

  陆盛景腰身稍稍一动,毫不费力就坐直了身子,仿佛根本不曾昏迷数月。

  沈姝宁离开之前,用了湿棉巾给他擦过脸,此刻,他清隽的面容虽是清瘦了一些,但无半分颓然。

  “查清楚了么?昨晚是谁派来的人?”

  严力半垂眸,如实道:“回世子爷,属下无能!暂时并未查出,不过大公子也在查此事。另外再有几日,严石他们就该回来了。”

  陆盛景的心腹并非只有严力一人。

  其余几人为了给陆盛景找解药,赶赴了北疆。

  但既然陆盛景的毒,已经在阴差阳错之下解了,那就无需再去寻药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响动,严力一惊,此时再离开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直接往床底爬了进去。

  陆盛景当即倒头就睡。

  主仆二人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十分默契。

  屋内顿时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落针可闻。

  陆长云推门而入,先是扫了一眼婚房。

  这场大婚准备仓促,婚房内的陈设皆是陆盛景此前所用,就连千工床也是旧的,唯有零零散散贴着的大红色喜字,方显出这间屋子是用来当做婚房。

  他款步行至床榻边,目光落在了陆盛景身上,见薄衾滑落,他浓眉稍稍一拧。

  此时,日光斜斜射入,照亮了屋内浮动的尘埃。

  陆长云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未动,屋内安静的可以听见人的心跳声。

  就在陆长云俯身查看时,门外一道沁甜的嗓音传来,“大哥?”

  陆长云的身子瞬间站直,他侧过脸的刹那间,眉眼露出温和笑意,“是弟妹回来了啊,我已听闻昨夜之事,特意来看看二弟。昨晚是王府守卫疏忽,是我愧对二弟。”

  康王府的护院是陆长云执掌,府上闯入刺客,他首当其中要被问责。

  沈姝宁并未多想。

  她领着倪郎中上前,莞尔一笑,“多谢大哥来看夫君。那……昨夜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陆盛景的妻子,自己的夫君被刺杀,她当然有权力问个清楚。

  陆长云明显一怔,显然是没料到沈姝宁敢细问。

  换做一般女子,根本不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面前女子没有哭闹,看似还很关心二弟。

  前日大婚,他亲眼看见沈姝宁的红盖头滑落,那张惊艳的面庞上毫无悲色……反而是坦荡。

  陆长云望入了沈姝宁的眼,瞬间的探究过后,他温和的笑道:“弟妹放心,此事大哥定当尽力而为,不会再让昨夜之事发生第二次。弟妹若遇到麻烦,大可告诉大哥。”

  陆长云处处表现的一派春风和气,沈姝宁只能顺着他的话道谢,“让大哥操心了,多谢大哥。”

  陆长云点头,示意倪郎中上前查看陆盛景的身子。

  一直安静的躺在榻上的陆世子心情有些微妙。

  即便他没有睁开眼,也能察觉到他的冲喜娘子,正与陆长云眉来眼去。

  经历数年.春.梦,在陆盛景眼中,沈姝宁就是那四月花丛中的翩翩彩蝶,惯会扑腾翅膀,四处招惹人。

  倪郎中很快就把完脉。

  沈姝宁迫不及待问道:“大夫,夫君他如何了?”

  陆长云侧目看了她一眼,眼中异色一闪而逝,也问道:“是啊,二弟昨日可伤着哪里?”

  倪郎中并未隐瞒,如实答话,“少夫人,大公子,世子爷这脉象还是如之前一样虚弱,但我又查不出其他状况,唉……”

  死不了,但又救不活。